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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一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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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一輩子的

大家成年以後,尤其是工作以後都變得好忙。有時候回消息是輪回,有時候給朋友發多了日常消息,對個別朋友來說,成了一種負擔。

還好也芝還有一兩個朋友,可以完全不用擔心發消息他/她們不回,也不用多思慮,今天這條群發的生活分享對這一兩個朋友來說算不算打擾。

好累,上班好累,做大人好累。

誰發明的早七早八早九?

也芝有天在看自己的學生的時候,忽然想起來,自己中學的時候,有天在放學回家的路上,碰見自己班上一個有些小漂亮的女孩子哭著經過。要過馬路了,也芝問,你怎麽了呀?

“他們說,要打我男朋友。”

那個女孩子,是漂亮的,頭臉都很小,很白,瘦,睫毛很濃又翹,也芝一直記得她,她是也芝見過極其少有的,漂亮的單眼皮。後來那個女孩子去做了小網紅,有一天初中同學刷到她發給也芝,也芝點進去看,她有十萬粉絲,她割了雙眼皮,其他地方和以前大抵沒什麽變化。

有天大數據也給也芝推送了她的直播,點進去看,一共有21個人在看她的直播。也芝一共看了五分鐘,五分鐘裏恰好聽見她說:“你是我前男友的朋友?我哪個前男友?”

他們要打我男朋友。

年少的時候,總有一些亮晶晶的真心,好比廉價珠寶戴在嬰兒手上,對著掉漆的塑料大家也會誇一句,真可愛。

難說這件事也芝為什麽記得這麽清,就像她到今天也記得自己上中學的時候,有天範文敏忽然在放學回家的街上淚眼汪汪地問她:“我和方子涵誰重要?”

是怎麽問到這裏的?也芝當時隱隱覺得自己明白了,明面上又覺得莫名其妙。你不是也和別人玩去了嗎?你不是每天張口閉口都是最近等你放學的那個女孩子嗎?我和方子涵她們的關系還沒你和人家密切呢,你真是,莫名其妙。她記得那個女孩子姓陶,和陶元甲一個姓。瘦瘦高高的,小麥色再深一些的膚色,體育很好。中考體育的時候也芝同她一個隊跑,家長在考點的體育場外等著,也芝媽媽看見那個女孩子沖過去大半圈了還沒看見也芝跑過來,提心吊膽地還以為也芝怎麽了。其實沒怎麽媽媽,你知道嗎媽媽,那個女孩子,是能跑八百米跑著跑著停下來歇歇,走個十幾米再開始跑的。就這樣還能甩掉同組人半圈,不是江城三中250米跑道的半圈,是江城市中心那個體育館標準的四百米跑道的半圈。也芝中考體育就在那個體育館裏跑的。八百米考試,三中的跑道要跑三圈半,那個體育館裏只用跑兩圈。所以那時體育老師好幾次同她們說,去體育館裏考試,沖過去兩圈就結束了。

就結束了?就,對於也芝的體育水平來說,用上就這個字還真是超綱了。就好比,範文敏當面問她,我和方子涵哪個對你來說更重要,多少是有點超綱了。放在今天看,也芝難免要在心裏暗笑一句,你們兩個都沒多重要,今天是不重要了,那年,倒也沒多重要。只是範文敏這麽一問,得不到也芝的回答後漾出來的含在眼眶裏的淚,讓也芝忽然有點慌了,出於某種奇妙的心理,她一路想著我要回去和她解釋的,一路爬上了樓梯,然後也芝要了他爹電話,她沒有範文敏的電話號碼,於是她在三中老師的電話簿上詢問過她爹後找到範文敏她媽媽的名字,打了過去。

“老師好,我找範文敏。”

範文敏被叫到電話旁。

“你比方子涵重要。”

“......嗯。還有事嗎?”

“沒了。”

電話各自還給彼此的爹媽,也芝沒有緩出一口長氣的感覺,她只覺得有點奇怪,怪怪的感覺,範文敏對她,對杜康,對高明,總有一股詭異的占有欲,你難以把這股占有欲簡單概括為一種禁忌,不是的,人生有很多禁忌,但很多種情感混雜在一個人身上就未必是禁忌了。是的,也芝終於開始隱隱發覺,範文敏和高明不對勁了,只是她沒往戀愛上想,任誰想那年都不會把他倆往這兩個字上想。

對杜康有奇怪拉扯感的還有隔壁班的一個女孩子,那個女孩子的名字很長,有一個字也芝還不會念。真是不明白,杜康的拖鞋,和他上課喜歡把腳從拖鞋豎起來的習慣怎麽還沒勸退掉她們。......也許已經勸退了?只是交織在一起,只是用眼睛看看,用嘴問問課內的作業題,對某個老師有偏好這樣的行為,甚至用不上哪方的勸誡介入勸導隔離。

這很正常,誰讓杜康是一個盡心盡力,書教得好,長得板正的好老師呢。不過倒也不是所有教得好的老師都有被學生註視的權益,新來的語文老師快被這個班氣死了。新來的語文老師是一個再教幾年就可以退休的經驗豐富的老教師,剛從海外的孔子學院回來。......是孔子學院嗎?忘了,只記得那個老師喜歡在課上同大家說她在海外的學校有給老師雇保姆,保姆會幫老師們洗衣服,每一件帶回來的衣服都疊得好好的,帶著濃郁的花香。她一高興就要開始講她帶著花香的衣服,一不高興就要講起海外那些學生有多尊重她,所以沒人愛聽她的課。也芝對這個老師倒沒什麽多餘的感覺,她很難有很討厭的老師,只有會恐懼的老師,因為她也不是出挑的孩子也不是難搞的那一批,老師講閑話她就聽,有時候看旁邊人都開始寫作業了她就也蠻寫寫,比起別人的抵觸情緒,她真的還好,也芝還挺喜歡聽老師講閑話的。

讀得最好的那批不喜歡這個老師,覺得她閑話太多,不服她。不學的學生,覺得這個老師要讓所有人都聽她講話,不能玩手機,她的教鞭總是敲著敲著敲到自己的桌前要他們交出手機。

“手機,交出來。”

安靜,最後一排的某個男生,那個和也芝前面一個座位號的女生談過戀愛的男生依舊在低頭玩手機。

“手機!”

教鞭抽到桌子上,聽得人還是有點不舒服。

今天的教鞭,難說有沒有老師個人的情緒在,有的話,也是能理解。送別上一個語文老師,去給她送信送禮物這一天,他們班挑了一個課間,全班轟轟烈烈地去了。也芝在哪看到過這一句話,青春這兩個字,聽起來就很像是團夥作案。

課間只有十分鐘,初一初二不在同一棟樓裏。要去那邊的班級找到初一的老師再回來,必然是不夠的。而下一節課,是新語文老師的課。舊語文老師班上的學弟學妹對他們班的湧入感感到驚奇,舊老師被他們感動得落淚,新老師就在班上在上課鈴響了十多分鐘後才看見他們班一團一團地回來。也芝在座位上緩和了一下心跳,其實響上課鈴的時候高明就開始喊大家準備回來了,剛剛回來他們幾乎也是快步跑回來的,一群人擠在一團擠在人家班門口和語文老師抱過去有多觸景生情,現在快跑上樓梯的心跳就有多激烈。

相安無事地過了二十分鐘,直到現在。

“手機。”

最後一聲,語文老師直接上手去拿他的手機。那個男生不放手,語文老師拽不出來,僵在一起。也芝聽不清誰講了一句什麽,就看見那個男生用力拽回自己的手機,不爽極了,站起來:

“你誰啊?憑什麽管我!”

語文老師被氣到語塞,那根充當教鞭的竹子舉起來,有些抖,指著那個男學生:“你,你。”

“這班我上不了。”

下課還有十分鐘,老師走出了教室。一個教室明明只少了一個老師,卻忽然變得空空蕩蕩起來。沒有同學瘋到去管一個真的會打架的同學,於是整個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裏。還好幾分鐘裏,走廊上傳來杜康的拖鞋匆匆大步而來的聲音。

杜康帶著火氣進來,他都沒帶教鞭,他大步快步走到那個男學生面前:“手機。”

沒有反應。

“拿出來!”

杜康忽然高聲的這一下,給也芝的嘴角嚇得很輕微地下撇了一下。那個男生不情不願地掏出了手機,丟在桌上,被杜康拿到手上。

“出來。”

杜康拎著不情不願學生到了走廊上。大概是為了給青春期的孩子一點面子,但雖然聽不清杜康在罵什麽,最開始的幾句,大家還是聽見了。這一頓罵,全班都有份,杜康罵完那個男生就來說全班了。

杜康覺得這件事沒攔住他,全班都有責任。杜康也知道,全班大多數人都沒有在認真聽語文課。

“把語文老師氣得不上課了對你們有什麽好處?誰來教你們?語文都不考了嗎?中考都不考語文了嗎?”

寂靜。

底下一片寂靜。

這個班大部分時候面對老師都是一片寂靜,只是對不同老師的寂靜,多少有些不一樣。

語文老師開始罷課了,也芝連著兩節語文課都沒有看見她。

第二節課下課的時候,範文敏轉過去當著全班的面和那個男同學說:“你給她道個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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